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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第 1 章(修)(1 / 1)

云夭是被冻醒的。

隆冬之季,屋里的银丝炭噼里啪啦燃着,屋外是鹅毛大雪,正值冬日最冷冽之时。几个宫人手揣在袖里,弓腰驼背,哆哆嗦嗦路过窗棂,连头都不敢抬起半分。

她好像在徐阿母的安抚下睡了很久,一群宫女忽然掀开桃栖殿的门帘,鱼贯而入。为首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官,声音毫无起伏地开口道:“贵妃娘娘,上头来了令,命奴婢等人伺候娘娘沐浴,大人今晚要来。”

听闻此话后,云夭才鲤鱼打挺一般弹起了身子,她靡颜腻理,可脸颊却无一丝血色。

她先看着眼前一丝不苟的女官,又扫视了一圈桃栖殿众人,徐阿母不知何时站到了人群后方,担忧地看着她。

而女官口中的大人,云夭自然知晓,便是这叛军首领。自占领大兴宫之后,便将她软禁了起来。这些时日,她未见到这人一眼,也未能踏出宫门一步。

怕是忙着和起义军争夺大兴城的控制权,而今日对她也终于失去了耐心。

看着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的云夭,女官皱眉道:“娘娘,你没有选择,莫要让奴婢们用强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云夭呼吸沉重了起来,站起来时腿一软,一只手将她扶住,是徐阿母。她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,立刻抓住徐阿母的手臂,才堪堪站稳。

她被女官盯得浑身发痒,在徐阿母的搀扶下一步步往浴池而去。

四方白玉温池,源源不断的热水从几个蛇口喷涌而出,玫瑰花瓣漂浮在水面之上,在烛光下不安地摇晃。

云夭褪去衣裳,姣好而瓷白的身子没入池中,虽面色不显,却是心跳如雷。

她瑟缩在温池中,抿着唇,低喃道:“阿母,他真的抛弃我了。直到今日,我才终于看清,原来,我真的,不过是一件交易品。辗转在不同男人之间,送过来,又抢过去。而在他心中,除了他的大邺江山,什么都没有。”

徐阿母心中不是滋味,却仍在试图安慰着她的女孩,一边为她擦洗着,“娘娘,或许是陛下遇到难处,过不来呢,又或者,信使中途遇上了何祸事。”

“陛下真的很喜欢你。”

“是啊娘娘。”一旁伺候的小宫女见状,也跟着出声,“我刚才出去时,听闻,今日大兴城已被两股起义军攻入,和叛军打得不可开交。我听说,连东都洛阳都沦陷了,契丹也一路南下,如今陛下在江都也是樯橹之末,就算收到了信,怕也难带兵再打回来。”

云夭心中一咯噔,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小宫女,“大兴城今日破了?”

小宫女正想继续说什么,徐阿母皱眉看了她一眼,厉声呵斥:“主子面前,瞎说什么?还不出去!”

“是。”小宫女见状闭上了嘴,不敢再多言一句,福身退出桃栖殿,唯有女官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。

云夭则死死地抓住徐阿母的衣袖,“阿母,她说的是真的吗?今日真的城破了?”

徐阿母见已瞒不过她,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,看着她浑身失去了力气,跌回池中。

是了,她应早该知道才对,总有一日会到如今的地步,明明一切都有预兆。

自萧临开始倾举国之力,攻打西域时,她应该就能感觉到的。可真到降临头上的这一日,才开始懊悔,才开始发觉那以往生活中细微的变化。

往日的她总是忙着极尽所能地讨好他,压制着对他的恐惧,直视着他的暴戾与血腥,用她的美色去换取他的权势。每日担忧着衣服上的金丝挑了线,脂粉香味太庸俗,草鱼的刺未被除尽,还有便是与后宫嫔妃不断的争斗。

直到今日,才知何为国破家亡。

在山河凋零面前,一个以色侍人的妖妃算甚?

什么都不是。

他不会来救她的,她送出三十多封求救信后,在即将委身叛军之时,她才终于去正视这个她不得不面对的问题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在服侍下擦干后,女官忽然倾身上前,在云夭和徐阿母的耳边低声道:“到时间了,如今门口值守的人刚刚换岗,趁着大人还未来前,娘娘换上我的衣服离开这里。”

云夭倏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官,“尚仪?”

女官面上的表情仍未变过,只是继续道:“娘娘或许记不清了,在奴婢还是小宫女时,娘娘曾救下奴婢性命,奴婢感激,却无以为报。今夜是个机会,奴婢换上娘娘的衣裳在殿中等待,娘娘伪装成奴婢逃离此地。去江都寻陛下,或许是唯一的出路。”

寻萧临?她怎么可能再去寻萧临?

那个原本傲视群雄,睥睨天下,杀人如麻的男人,如今却龟缩江都。

国已不国,她沦为弃子,除了一身皮囊,一无所有。

云夭双手颤抖,原本压制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再也无法控制,滚落而出,她咬着唇没有说话,立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
直到女官和徐阿母两人将云夭换好衣裳,带着云夭回到了寝殿中,云夭终于颤抖着点了点头。

她先来到书案前,停顿一番,而后闭眼将写好的第三十二封求救信丢入炭盆中,看着白纸的边缘在红光下开始卷曲,发黑,消失。

做完这一切后,徐阿母立刻牵上她的手,一步步往殿外而去。

守军换职,再加上夜色昏暗,并未发现云夭假扮为女官离开。她随着徐阿母出了门,被长久没感受到的寒风激得一哆嗦。

走远之后,云夭再次回头,看了一眼那偌大的琉璃宫殿,最后闭了闭眼,随着徐阿母坚定地离开。

叛军在占领大兴宫时,早已烧杀凌虐过一波,后来上头见威慑做得差不多便下达了禁令,这剩下的内侍和宫女才暂且躲过一劫。

她们如寻常宫女那般,低着头,揣着手,规矩地往外一步步走去。女官说她早已买通了承天门的守卫,只要出了这门,便有机会逃出大兴城。

承天门的侍卫紧了紧手中的剑,没有任何询问,直接开启宫门。

云夭看着缓缓打开的宫门,心中慢慢期待起来。

正在关键之时,后方忽然奔来一股叛军,大吼着:“关门!抓住她!大人下令,抓住她!”

云夭转头一看,一片火光袭来,忽感有些眩晕。

原本开门的守卫见此情形,不敢再放人离开,立刻让人关门,三两步上前便抓住了想要逃跑的云夭。而守在承天门的人一拥而上,全部往她冲来。

她胳膊纤细,被此人抓住后竟连挣扎都无法做到,只能开始哭喊起来,“放开我!放开!”

“啊——”忽然桎梏她的手一松,她往前踉跄了两步,转头一看,竟是徐阿母一口咬在那侍卫的手背之上。

“娘娘,快跑!”徐阿母用力拖住离云夭最近的这个侍卫,朝着云夭坚定大喊。

“阿母——”云夭后退了几步,摇着头。

“快跑啊,姑娘!”徐阿母再次大喊出来。

云夭一怔,姑娘。她多久没能听到人喊她姑娘了?两年?五年?

真傻啊。

她红着眼睛,满脸泪痕,扫视了四面八方奔来的叛军,她深深吸下一口气后往缝隙越来越小的宫门跑去,可惜棋差一招,只得转身拔腿往承天门上而去。

在她跑上几步后转头,看到的却是被利剑刺穿了腹部的徐阿母。

“阿母——”她撕心裂肺大吼出来。

她的阿母。

将她从小养大的奶娘。

每日哄着她睡觉,给她唱童谣的阿母。

随着她从大兴城,到榆林,又回到大兴城的阿母。

怎么可以?

没了阿母,国破家亡,空有一身皮囊,她还有何颜面苟活?

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,她看着徐阿母发出最后的喊叫,她有些耳鸣,不太能听见,却知道,阿母在喊着,“快跑,活下去。”

云夭呼吸困难,嗓子发紧,见越来越近的叛军,立刻转身继续跑上承天门。

高耸的城墙带着更加剧烈的狂风,她衣着有些单薄,衣袂在风中翻飞着,却顾不上发冷,只知道不停往前奔去。直到前方出现了从另一边涌上的叛军,她脚步一顿,转身之际已被身后的叛军捉住。

逃不掉了,真的逃不掉了。

可想到徐阿母死前的那句话,她还是拼尽全力挣扎,狠狠一口咬上她桎梏住她的手。倏然间,那手一松,她顺着惯性脚底一划,天旋地转,迎接而来的是突然的失重,忽而看到浩瀚天际。

啊,原来她从承天门上掉下去了。

坠落的过程似乎很长,她看清了整个皇宫的面貌,也看到了如地狱一般的大兴城,整个城市宛若一口巨大的棺材,葬送着破碎飘零的山河。

而那个男人,她等了那么久,她写下三十二封信,也没能等到,他真的不会再来。

而她......

再也不要去那么高的地方了。

……

黑暗中,耳边传来滴滴答答声响,身上有些微湿,好像在下雨。

“姑娘,别在这儿睡,快醒醒。”

是谁?声音怎么这么像徐阿母?

徐阿母.…..

云夭头疼欲裂,黑暗中,徐阿母被利刃刺死的画面袭来,她看到那穿过身体的长剑还流淌着血液。

她的阿母!

想到此处,云夭猛得睁开双眼,有些眩晕眼花,从高墙上坠落,浑身骨骼散裂的疼痛久久挥之不去。

她呆滞片刻,种种回忆闯入脑海,叛军的手臂太过强壮,抓得她吃痛,无丝毫反抗之力。她惊惧地大叫起来:“啊——放开我!放开我!”

“姑娘,姑娘,你怎了?”

云夭顿住,缓缓抬头,闯入眼帘的竟是徐阿母。正在摇晃着她,试图将她从梦魇中唤醒,她逐渐冷静下来。

“姑娘,天还下雨着,你怎的就在这睡了?”

云夭难以理解眼前的现状,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,才发现眼前的人真的是她的徐阿母。

她在徐阿母的搀扶下,努力站起,扫视了一圈四周。身旁是一座石桥,环境如此熟悉,似乎是位于边境榆林郡的白道驿。

云夭眨眨眼睛,再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后腰,吃痛传来,这一切竟都是真的。

“诶哟,我的心肝儿,在做甚呢?”徐阿母见状赶快抓住她的手。

云夭感受着握着自己手腕的那两只手,带着厚厚的老茧,有些苍老,皮肤松松垮垮,好像真的是她的阿母。

她似乎有了猜想,却不敢肯定,犹豫着问道:“阿母,现如今是何年?”

“开元三十八年,姑娘这是睡傻了?”徐阿母不解,却还是认真地回答。

开元三十八年,五年前,她十六岁,这么说,她竟然在坠下承天门后回到了十六岁那一年!

“阿母!”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,冲上前将徐阿母抱住,死死不放,紧接着忍不住哭了起来。

没想到上天竟然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,她一动不动抱着徐阿母痛哭许久。

“姑娘今日是怎的了?”

她摇摇头,看向地上的一筐桃花,将其提上,“我只是梦魇了,阿母莫要担忧。”

见她这般说,徐阿母便不再过多纠结,拉着她一同回到白道驿。

此处乃是榆林郡的驿舍,而榆林郡位于大邺北部与突厥相交的边陲之地,以燕然山为界。而如今正值春光作序,万物和鸣之际。

微雨浅浅淋湿她的发梢,两人正回到驿站中时,一吃着瓜子的妇人一瞥,不悦的声音入耳,“哟,这位小祖宗,这驿中的事儿还没弄完呢,就跑哪儿躲懒去了?咱这全家人心善,收了你,结果没想到是个光会享福的小贱蹄子。”

“这太子殿下,不日便来这榆林抚边犒军了,大伙儿都忙得紧,就你会躲懒。”

云夭本还沉浸在重活一世的喜悦中,听到此话后顿时一盆凉水从头淋下。

开元三十八年,太子犒军……

想起来了。

当年太子来到此地犒军,却恰巧遇到突厥大军侵袭。在这苦寒之地,外敌骚扰本是常事,可那一次却是十万大军,太子参战,却不料死在战场。而后才有了五皇子萧临继位之事。

萧临手段阴狠,暴政酷刑,穷兵黩武,后来又是灾荒,各地起义大大小小不断。

可让她如今更为慌张的并非后来的萧临称帝,也非死前的灭国之祸,而是此次突厥的侵袭。这是她后来命运多舛的源头。

当年榆林郡被突厥攻破血洗屠城,而她因着这张脸,直接被突厥人掳走,说是送给大可汗作礼。后来中途又被大邺军队追击而救下,都尉看中她,却将他送给秦王,随后她被带去大兴城。

当她到达大兴城后,秦王还未来得及寻欢作乐,便被萧临杀了。那都尉为讨好新君,又重新将她送给了刚刚夺位的萧临,之后便跟在他身边五年之久。

曾经辗转男人之间,在萧临身边的日子虽提心吊胆,却也算安定,锦衣玉食,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得个从城楼上脚滑摔死的惨剧。

而她云夭这一世,绝不会重蹈覆辙,她定要好好活下去!快活自由地活下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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