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6 章 柔弱
卫师台，牢房。
被破除的结界、满地的血……花月兮躲在角落，看到她和牢房的样子，不少弟子都胆颤魂飞！
“啊！！”花月兮惨叫着倒在地上，只见她一只袖管不翼而飞，竟是被生生切断了一只手。
她的身边，全是血。
昊澄过去时，血腥的一面落入眼中，半晌无法动弹。
“他们抓走了哥哥，抓走了哥哥！”花月兮惨叫着，抽搐着，哭泣着，“他们本想抓的是我……是哥哥，是哥哥把拂菱给他的护符丢给我……”
“我害了哥哥！!”
泣血之声，贯彻夜幕。
……
黑夜，龙潭龙宫。
高座上，邹兰辞冷淡地看着众人把一个血人提进来。
俊美的脸上全是血，是花家的修士……邹兰辞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被废的花玉流，下令：“削去手筋，关入金笼。”
花玉流被放入了金笼，如鸟儿高高地挂在天空上，但一声都不吭。
金殿之下，邹天漠正负手站在金丝勾勒的毯子上，他正擦着手，手指还有刚才带花玉流来的血，低声道：“阿姐，我本以为，你会把他作成画。”
邹兰辞说：“花家人需要活着。”
说罢，她环视四周。金殿的四周，环着一座座雕像，和一幅幅金漆画。
金漆盖在人皮上，画里和雕塑里皆是栩栩如生的人像，那些人恐惧、痛苦、仇恨的生命和神魂，终结在了画和雕塑里。
这是邹家龙殿独特的风景。
战利品。仇人。她邹兰辞的所有仇人或敌人都在画和雕塑里。包括她的叔叔、婶婶和亲生父亲。
“说实话，花玉流还不够格。”邹兰辞道，“邹兰呈的那群姻亲，那群须家人，以后也会在这里。”
“是，天霁门这五年来太不听话了，云宁还想和他们联姻。阿姐，这绝不可以发生。”邹天漠低声道。
“听说云宁宗在打听须清宁身边那个……周拂菱。”
“是，他们大概想用她，逼须清宁就范。”
“那你去杀了她，赶在云宁宗动手之前。之后，把她的头发拔光，割去四肢，挂在墙上。”
邹兰辞微笑，眸光冰冷，“我很期待看见须清宁崩溃，露出破绽的样子。盯好他。”
……
龙潭，仙府之南，云宁宗高阶修士在此暂居。
仙雾缭绕中，宁朝雪走入高阁。
“父亲，周拂菱没有抓到……云师没有回来。”宁朝雪咬牙，“但在云师消失之地，女儿发现了须清宁的术法踪迹……”
她眸光微动，忐忑道，“云师大概被须清宁捉住了。”
金帘后的人却半晌没有动静。
父亲是怎么了……为何倏然嗅到血味？
宁朝雪凝眉，顺着血味和声响望去，父亲的身上，也传来动荡的灵息。
她睁眸……自从那位被封印后，父亲那时的灵体受的伤，便未好过，此时竟像是又犯了！
她再望，忽见一满身是血的女修被带入内室。
好眼熟，像是在须清宁身边见过……哦，是那个姓贺名茵、被她查出法印出现在康荒斋的符执！
宁朝雪诧异，行礼：“恭喜父亲，捉住了这符执。但是，女儿未能带回周拂菱。”
高座上，云宁宗主动荡的灵息已平复，淡声道：“云宁必须带回周拂菱。云宁天霁的联姻预言，还有须清宁的仙骨，或许可以可帮云宁度过如今乱局。”
“但我以为，周拂菱无足轻重。”宁朝雪咬牙，低声道。
但对上父亲寒冷的目光，宁朝雪不甘低头，“……好，父亲。周拂菱大概真的值得一抓。我再吩咐人去。”
“你怎么抓？没用。”云宁宗主冷声道，“万山宴，你要和须清宁问道护生。”
“此事，你不必再管。”
宁朝雪愕然抬眸，“……父亲是要亲自出手么？”
……
这一夜，黑云笼罩龙潭城，翻滚的风云之中，满城灯火通明。
有人安然入睡，有人一夜未眠。
在邹兰辞一位亲信的仙府之前，卫师台邹兰呈出现，手握须清宁送来的法器，把人强硬地带走。
而周拂菱听说了一件事。
受伤的花月兮满脸血污，在昏迷间醒来，突然拿出一本金书，里面竟全是该仙卿贪污灵源的证据。
有人落马了。
……
【这位仙卿曾经与花家兄妹的父母交恶，也是判花家长辈在山洞不过自焚之人。】
【在龙潭少主邹离来池畔之前，这位仙卿去拜见过邹离。】
【这位仙卿去见邹少主之前，也见过一个人，但那个人……曾经是山首况允初的幕僚。】
【这位仙卿的位置极为重要。如今看来，可升到他位置的最合适的人，名为木奇。也和况允初山首交好。】
周拂菱翻看着一本泛着黑影的玉牒。
她如今也不是独居在天绝涧的妖人，她有自己的消息来源。
周拂菱的手敲击玉牒。
说来，花家人遇袭也蹊跷，须清宁和邹兰呈把人放在最安全的结界里，怎么会突然破呢？
这大概有人故意从内部破了。
而出手的人，被人利用了仇恨。
周拂菱凝眉。
她做出简洁的结论：幸好况允初这位山首只是须清宁的仇人，不是她的仇人。
她以后尽量不要对上况允初。
……
寒冷的夜里，也有人看到须清宁垂眸站在墙边，眼神冷寂，也充满愤怒。
“少掌门，之后当如何？”
“无法。”须清宁闭眼，“有人用花家的仇恨逼他们当刀。他们为复仇，便心甘情愿去受苦，挡不了。”
“那……那我们是中计了？”昊澄惊惶地望向远方。
天霁门当是卷入了那两位的斗争。那位少掌门的仇人擅长下暗棋。
“我们所行，不过当行之事。”须清宁道，“想办法救出花公子吧。”
……
翌日，太阳初升。
万山宴试炼启。
万山宴，除去下壤的灯会，最为重要的日子便是仙域和凡域在龙潭仙府的试炼。各家弟子齐聚比武，大能论道护生。
周拂菱急急朝外走去，远方散出惊雷之声。
和她同行的佐官，望见那雷声，脸色极差。
“须少掌门终是被罚了……”
周拂菱知道此事。
须清宁违背邹兰辞的处置，离开了仙府，来到了百鸟林，导致邹兰辞派人来施须清宁隐雷之刑。
则是在人识海放入一道隐雷，承受一刻神识的苦痛。
这多少有因为邹兰辞斗争失败的原因。
昨天的事，邹兰辞失了一将。
众人皆知，凡域山首况允初和仙盟盟主邹兰辞表面和睦，但算得上针锋相对了
况允初从微末爬起，爬到了天下第二，便一直盯着邹兰辞的位置。
邹兰辞这惩罚，也有在盯着须清宁出气的意思。
不拉拢，只罚……迟早变孤家寡人。周拂菱双手抱在胸前。
邹兰辞又没办法免去须清宁的权势，等着况允初找到冤大头联盟当刀，便等死吧。
她背着一个青色的芥子囊，朝须清宁的方向过去。
……
“少掌门……”
须清宁摇了摇头。
仙府外，雪白的流云浮动，他坐在凤车里，凤眸清冷，拢好狐绒披风。
方才受了惩罚，但少掌门如今竟就看不出异常……昊澄诧异地跟在须清宁身旁，但见琼楼瑶池之下，白衣青袍的修士们恭敬地走向须清宁。
昊澄：“啊，少掌门，弟子们是来向您送护符了！”
赠符，是仙门传统。
不参加试炼的修士，对试炼之人进行祝福。
须清宁点头，擦着长明剑。
反派和系统……他正蹙眉想着，但听一阵轻灵的脚步声，抬眸。
只见石阶之上，踩着一双青色的小靴子。
周拂菱的雪白裙摆随风飘动，她的乌发在腰后梳成一股大辫子，缀着几朵小巧的铃兰花。
香气四溢，沁人心脾。
她的眼睛在阳光下额外明亮，朱唇嫣红，纤瘦的手指拎着一个藤条编成的包，里面是绣成香囊的平安符。
须清宁直勾勾地看向她。
而后，他低头，假装在看金书，用余光观察周拂菱的动静。
然而，周拂菱的身形一闪，竟是拐了弯。
须清宁的手顿住：……
“师姐师兄！”她竟是拐去了低阶弟子那里，发了许多平安符，像是发干净了。
她绣的平安符甚是好看，青绿色的，上面绣着桂花和铃兰的纹样，显得生机勃。
修士们都十分喜欢。
而周拂菱发护符时，总觉得有一道目光似有若无地停在她背上。
她回首。
只见凤车之中，须清宁低下头，正在窗边低头翻看金书，凤眸古井无波，脸色却不知怎地有几分冷淡。
……还装。
周拂菱看了会儿他：“师兄。”
她走过去。
帷裳后的须清宁抬眸，眉眼寒霜，清俊高华，正抿唇盯着她。
见周拂菱空着手，他没说话。
周拂菱：“好了，师兄，你别看了。赠你的护符，我单独放着的。想最后给你。”
须清宁：“……”
……
只见烛光下，菱角状的香囊十分精致，青绿的柔软缎面上绣着一只小凤凰。
小凤凰看上去很冷傲，但身上挂着小巧的、专门加工过的玉饰。另一面，是绢秀的“平安”二字。
须清宁握住香囊，看了眼周拂菱，把香囊挂在腰间。
“我也有东西与你。”须清宁说。
“什么？”
半晌，须清宁也从芥子囊中取出了一枚玉佩。
周拂菱第一眼看去，玉佩玉质温润，流光溢彩。她认得出，好像是先掌门给须清宁的。
但她的目光却被须清宁给她的另一个东西吸引——也是菱角形状的香囊。
这香囊勾线漂亮，还有缀了很多小珠子，像是做工的人有强迫症，很齐整和好看。也有纯净的灵力溢出，可行防身之用。
“你勾的？”
须清宁轻轻“嗯”了声。
“哇。”
须清宁：“……你‘哇’什么。”
“师兄手艺真好。”周拂菱道，“你编了多久？”
“师兄？”
须清宁没回答：“你戴好，用以护身。”
佐官找到他们：“少掌门，该去万山宴了。”
须清宁离开了。
周拂菱望着飘摇的大雪，只觉雪愈发纷乱。
佐官找到她：
“拂菱师妹……我们也该去万山宴了。”
在万山宴上，毓灵山的人会接应周拂菱。那是须清宁给周拂菱找的避灾之处。
……
凤车上，香烟袅袅中，须清宁重新拿出香囊。
他低头凝视。
菱角的形状，他摩挲着，指腹传来暖意。
一道冰冷的声音却忽然将其撕破——
【宿主，请注意，前置任务“只缘身在此山中”的第四个道具即将在万山宴出现。】
【请完成“只缘身在此山中”4/4。只要完成，即可获得完全解开反派真实身份的重要道具，正式开启攻略和救世任务。】
【温馨提示：反派极度危险，请谨慎小心地完成任务，全程保持冷静。】
须清宁蹙眉，看上去一切总算要尘埃落地了，但他总觉得奇怪。
奇怪，便不能放过。
【我已经知道反派是谁了。何必再做前置任务？】
系统：【不，你不知道。】
须清宁狐疑地抬眸：【……反派难道不是天绝涧子时涧守阵人，“無”么？】
系统没回答这个问题：【……请宿主认真完成前置任务。之后便可以解锁反派和宿主相关的最重要的真实身份，更详细的故事线和世界细节也可以解锁。】
须清宁没说话。
“……”
恰在这时，玉牒传讯，须清宁打开：
[周拂菱：要平安啊，师兄。等你。]
须清宁想了会儿，看了这字许久，回道：[嗯。好的。]
放下玉牒，他的手紧握长明剑，剑尖寒气，衬得他眉眼寒冽，映着窗外的风雪。
面对反派，他极可能活不了。
如今需要做的，就是让拂菱和反派尽量不要见面。
……万不可让反派接触拂菱。
他却不知道，在今日之后，反派的身份会如何让他的生活翻天覆地。